绯色

《帝国骄阳》第二十章

好吧，有生之年、不，应该是诈尸系列来了，非常感谢现在还在催文的姑娘们，没有你们，懒惰的我真是要食言弃坑了……

二十  鹿心血

史蒂夫被击中了，传说中可以通神的大祭司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示真正的力量，如同巨人咆哮着连接不断的抛下巨石，他的手杖向史蒂夫发出一连串的火光。无从抵挡的力量把史蒂夫压制在地上，他挣扎着，发出不甘的低吼，但他仍然发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自己的力气象潮水一样从四肢百骸里流走，好像有巨人捏住了他，使劲挤压，似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碎压瘪。

“我的王子，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们拖到现在才对付你？”皮尔斯得意洋洋的说:“都要怪那个狂妄自大的菲利普斯，你还记得10年前差点令你送命的刺杀吗？菲利普斯为了救你的命，和诸神定下盟约，愿意用他的十年生命换取你的平安。是的，史蒂夫，你的父亲爱你，为了你他迅速衰老，国王的荣耀庇护了你，但你现在不再是他的儿子了……国王对你设下的爱的结界已经破碎，我可以完全毁掉你！而菲利普斯，可怜的老国王，这一连串的打击伤透了他的心，也摧毁了他的精力和勇气，这对我们海德拉来说，这简直是一箭双雕是不是？”

史蒂夫不由自主的呕出了一口鲜血，浑身象被灼烧一样的剧痛，而更痛的是他的心，他竭力抵抗着重压，几乎咬碎了牙齿。然而他只能勉强抬起头就已经费尽了全力。

一支银色的箭呼啸着向皮尔斯飞去，在他的周围的结界上碰出了激烈的火花，随即是第二箭，第三箭，皮尔斯愣了一下。一道矫健的兽影伴随着狼嚎扑向大祭司，虽然那红棕色的身影扑到皮尔斯的结界就被撞得打了一个滚，但那身形巨大的狼仍然不屈不挠的咆哮着扑咬结界。皮尔斯看见一个黑衣的蒙面男子持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弓箭出现在他的面前，男子又射出了两箭，银色箭头都准确的射中了同一个地方，皮尔斯的结界出现了裂痕，他不由惊慌了一下，他知道，结界破裂的瞬间，那头虎视眈眈的狼就会扑上来咬碎他的脖子。

史蒂夫拼尽全身所遗的力气向那熟悉的黑衣身影看去，那人也恰巧瞥了他一眼，他灰绿色的眼眸从黑色面罩的上方看向史蒂夫，他们的眼神在皮尔斯制造的刺眼光芒中变得模糊……

“放开史蒂夫！否则我就杀了你，你知道我的箭射得穿你的结界，皮尔斯！”黑衣的男子喝道，皮尔斯犹豫了一下，他知道那男子说的是真的，终于悻悻的收回了对史蒂夫施法的手杖，横在面前重新修补自己摇摇欲坠的结界。黑衣男子打了个轻哨，巨狼也停止了扑咬，嘴里发出呜呜的咆哮，稍微退开了一点警惕的盯着皮尔斯。

“好久不见了，冬日战士，你竟然追到了这里……”皮尔斯故作轻松的耸耸眉头。黑衣的蒙面战士、冬兵—詹姆斯·巴恩斯仍然拉满着弓弦瞄准着他，并向他走了几步。“我来带走史蒂夫·罗杰斯，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詹姆斯笃定的说，“我可以杀死你，你也可以杀死我，但我们今天也可以彼此相安无事，如果你现在立刻离开，把史蒂夫留给我，我们还可以约定下一次再战。”

史蒂夫在皮尔斯撤回对他的魔法压制之后就一下子瘫到了地上，他觉得浑身都象被巨石击碎了，他依稀感觉到有人救了他，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皮尔斯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瞥了史蒂夫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嘲讽，“成交，我的美人儿，我倒要看看你要拿这废物如何是好，相信我美人儿，他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等下一次见面，我会彻底征服你，让你整日呻吟在我的床上。”皮尔斯得意洋洋的说完，砰的一声，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

“下地狱去吧！老混蛋！”詹姆斯对着他消失的地方狠狠射出一箭，有些后悔就这么轻易放走了大祭司。但现在史蒂夫才是他最挂念的人，他向久别重逢的爱人扑去，“仁慈的天神啊……保佑史蒂夫吧！”他惊恐的抱起失去知觉的史蒂夫，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打湿了史蒂夫的金发。

史蒂夫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的世界，世界里有熔岩、有冰山、有各式各样的声音和变形的影像。他浑身都撕裂的痛，嗓子象着了火，胸口被压迫的感觉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在他偶尔有一点清明的时刻，他就惊讶于这和他十五岁前每一次因病濒死前的绝望感觉很象。

史蒂夫在痛苦中挣扎了很久，久到觉得自己正在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终于看清楚周围，夜的黑暗所包围一切，但是巨大的月亮悬挂在黑丝绒般的夜空，发出柔和而神秘的银光。史蒂夫感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毛茸茸的躯体上，一段低沉而绵延的祈文传入耳际……他费力的撑起沉重的眼皮，注意周围的沙土地上似乎画满了奇怪的符号，而不远处，月光照在一个跪地祈祷的身影上，他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认出那是他的巴基……

詹姆斯跪在地上，脸上也涂抹着一些奇异的图案，他微微扬着脖颈，嘴里哔哔啵啵的轻声念着，如吟如颂着一段奇怪的祷文，他旁边紧挨着他的是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大个子的雪狼阳光。那狼也昂着头，对着月亮发出呜呜的狼嚎，史蒂夫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诡异景象，同时又觉得眼前的一切如同神秘仙境般美丽。

他的胸口突然涌起一阵剧痛，他难以忍受的低吟了一声，他靠着的那个温暖躯体也动了一下，他发现那是一只雄鹿。下一刻，詹姆斯已经来到他的身旁。

“我的太阳……我的爱……”詹姆斯低声呼唤着他。他努力使自己看清詹姆斯的脸，詹姆斯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一些，脸颊也消瘦了，显示出轮廓分明的线条。这使他那双满含情意的灰绿色眼睛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他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里面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悲伤：“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我得去找到能杀得了皮尔斯的北境银箭，之前我丢失了它……”他缓缓抚过史蒂夫额前的一缕碎发，“史蒂夫……对不起……你受苦了……”

史蒂夫很想紧紧把他抱进怀里，但他发现自己连抬手抚摸詹姆斯的脸都做不到，他的每一下呼吸都象有火在鼻腔里灼烧。他苦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虚弱的说：“我一定很难看……”詹姆斯似乎也笑了一下，但史蒂夫看见他的眼睛湿润了。史蒂夫突然觉得释然了，也许他就要死了，但詹姆斯在这里，他别无所求。

“皮尔斯用他的魔咒伤害了你……”詹姆斯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开口，“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调整了一下史蒂夫的姿态，竭力使他躺得更轻松一点。史蒂夫注意到自己靠着一只匹年轻美丽的雄鹿，詹姆斯伸手摸了摸鹿的下巴，它温顺的用舌头舔了舔詹姆斯的手指。“好孩子……”詹姆斯轻声说着，用一种有异香的涂料在鹿的额头画了一个符号，“谢谢你……”他一手搂着鹿的脖子，一手刹那间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无声的刺进了鹿的胸膛！

“不……巴基……别……”史蒂夫只来得及呼喊出这几个字，雄鹿的身体抽搐了一阵，詹姆斯念着听不懂的咒语，阳光发出的狼嚎声音也越发尖锐。史蒂夫模糊间看见詹姆斯用一个银碗放在雄鹿的胸口，接住那汩汩涌出的热血，他已经收起了匕首，一手按压安抚着雄鹿的身体。

雄鹿安静的躺在了地上，詹姆斯放开它，凑到史蒂夫身边，托住他的头，把盛满鹿血的银碗凑到他嘴边。“我……从来……没有杀过鹿……它们是有灵性的生命……”史蒂夫吃力的说，每吐出一个字都令他的喉咙如刀刮一样。

“是的……所以它是自愿为你牺牲的……别辜负它……”詹姆斯低声说，把鹿血缓缓的灌进了史蒂夫的嘴里。史蒂夫觉得一种微甜的温暖缓缓滑入喉咙，减轻了那里的灼热，随即他感到一阵舒适的疲惫，意识再次渐渐离他而去。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感觉自己被詹姆斯横抱起来，他觉得有些异样，但在他还来不及想明白那里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坠入黑暗的怀抱。

史蒂夫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或许只是一个瞬间那么短暂。他忍受着肺部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睁开眼睛的，仿佛是被强迫着从舒适的死亡之路折返。现实就象噩梦，他无法从中脱身，只能梦游一般压抑的前行。

他强迫自己缓缓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所简陋的民房中，夯实的泥地，没有粉刷过的土墙，土布缝制的被褥。然而一切都干干净净，甚至做工粗糙的床头矮柜还散发着一股樟脑木的清香。透过木质的窗子，他看见外面是浓郁的树木，有鸟雀清亮的鸣叫声在树荫间时不时的响起。

他在耳鸣之中感受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他的床边坐着一头巨大的灰棕色的狼。这只属于詹姆斯的驯养的母狼在和史蒂夫分别的时候还是一只狼崽的模样，现在已经具有成年狼的威风了。年轻的狼注视着史蒂夫，毛茸茸的尖脸上一双威严警惕的野兽的绿眼睛露出些许平和安详。这是因为它面对的是史蒂夫，它的老熟人，和主人心意相通的野兽明白面前这个人对于詹姆斯来说有多么重要。

史蒂夫叹了一口气，冲着那安静端详着他的野兽低声的招呼了一声：“你好啊……阳光……”声音嘶哑的象是刀刮过喉咙一样，然后他不得不竭力吸气，呼吸声大得惊人，呼吸沉重，但身体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

然而无痛带来的麻木使他惶恐，他努力移动了一下身体，确认自己的手脚还功能正常，行动似乎不那么敏捷。他慢慢支撑起身体，身上盖着的一床薄薄的棉被滑到腰际，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片刻，又缓缓揭开了薄被。他打量着自己的腿，又把双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

史蒂夫沉默着，简陋的房间里沉默如同冰冷的漩涡掠过。良久，史蒂夫发出了一阵哑然的嚯嚯的苦笑，那声音象是从他的胸腔直接发出，带着渗人的如同刀子刮过骨头的共振音。

阳光不安的呜呜轻嚎着，片刻，它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一些，它用嘴拱了拱史蒂夫，一面殷勤的摇着尾巴，史蒂夫在它的示意下慢慢回头，终于看清了久违的詹姆斯，他倚门而立，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不知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他目光中的怜悯与痛惜让史蒂夫窒息……

詹姆斯顿了一顿，快步走到史蒂夫身边坐下，他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史蒂夫，热切的说“史蒂夫，你终于醒了，你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没有关系，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他端起旁边的碗举到史蒂夫面前说道：“只要你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史蒂夫锁紧了眉头，冷冷的说：“我说过，我从来不吃鹿肉……”

詹姆斯叹了口气，带着祈求的神色说：“你太虚弱了，鹿肉是最滋补的食物……吃点东西你的心情就会好些了……”他舀了一勺炖得稀烂的肉块送到史蒂夫嘴边。史蒂夫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恶狠狠的一巴掌把詹姆斯手里的碗挥出老远，汤汁和肉块四下飞溅，撒得一地都是。而史蒂夫自己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而难以抑制的喘息咳嗽。詹姆斯扑到他身边替他拍着背顺气，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詹姆斯受伤而心痛的表情。

“这是必然的不是？”史蒂夫呓语般的嘶哑着喉咙说：“我从前的一切都是菲利普斯国王赋予的，那是他赋予他儿子的爱……我不是他的孩子……所以皮尔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我打回原形……”他举起双手，惨白的阳光从狭窄的木窗斜射进来，照在他的双手上，那些健美强壮的肌肉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瘦骨伶仃的苍白的手臂，看上去轻易就可以折断。

“多么丑陋的模样……就和我小时候一样……不再有力量，无法挥剑，甚至多跑两步就要窒息……苟延残喘的废物……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

“不会的，你是他正真的儿子，菲利普斯终有一天会明白的……你们一定会团聚的。”詹姆斯的声音也哽咽了，他如梦初醒的急急在他的床前单膝跪下，用他炙热的灰绿色眼睛满含深情的注视着史蒂夫。他滚烫的呼吸象一团火，他伸手轻轻抚上史蒂夫消瘦的胡茬拉杂的脸，“我的爱……史蒂夫，你看着我。我的太阳……你看我在这里，虔诚谦卑的跪在你的脚前，只希望抱着你的膝盖。我是如此仰望着你啊……你得知道，我崇拜你金子般的高贵的灵魂。你的心和意志，是皮尔斯和海德拉无论用什么手段也摧毁不了的，你得相信这坎坷只是诸神给予你的试炼，你会挺过去的，甚至你无论以什么样的形象，都会完成你光荣的使命……而现在我会做你的剑，你的盾，你只要挺起胸膛向前就好！”

“巴基……”史蒂夫只觉得热辣的液体蒙上了他的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其实还来不及仔细端详一下久别重逢的詹姆斯，但他闭上了眼，潮湿的液体滑下他的脸，他从詹姆斯手里扭过脸去，绝望的低喊道：“不，我不配你的追随，詹姆斯……我不配，我完全没有你形容的那么高尚，我现在心灰意冷，恨不得马上就死去……”他吸了一口气，企图压下胸口翻腾而起的喘息，然而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挣扎着挥开詹姆斯企图为他顺气的手，他的喉咙象要烧了起来，他勉强但决绝的对巴基说：“你走吧，詹姆斯，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你知道，现在每看你一眼，都令我觉得痛苦……”

詹姆斯无声的抽泣了一下，史蒂夫不顾一切的嘶声吼叫着：“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詹姆斯最终还是出去了……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史蒂夫沙哑的咳嗽，最终咳嗽停下来时，史蒂夫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精疲力竭的倒在床上，虚脱的再次昏睡过去……

阳光注视了一下史蒂夫，它现在有些鄙夷这个男人，他神经质的对自己的主人发火，它还记得从前的史蒂夫可完全不是这样。他的气味还是一样的，他还是史蒂夫，可是他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它甩了一下尾巴，无声的追随詹姆斯出去了。

詹姆斯站在房子前的空地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阳光挨近他，亲切的低唤了他一声。詹姆斯忧心忡忡的看着它说：“你得看护着史蒂夫，伙计，他这样下去不行，他不吃东西，我得去给他弄些面粉，希望他原本喜欢的馅饼能让他胃口好些……”

阳光回答他的是一阵呜呜的不满轻嚎，詹姆斯草草的抚摸了一下它的头顶，匆匆的离开了。

@八月谜情